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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习医生没钱跳河轻生中看清自己:工作一年半后,仍付不起母亲的一次住院费

医脉通medlive 医脉通 2022-09-21



导读

“医生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你这么矫情。”


来源:医脉通

作者:昨叶何草

本文为作者授权医脉通发布,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一个人得历经怎样的绝望才会有轻生的念头啊?

 


桥上,那个年轻医生要跳下去……

 

12月19日凌晨,在四川乐山,一名男子在搭乘出租车时,要求在岷江三桥的桥中间下车。

 

当他想将随身携带的48元和手机送给出租车司机赵师傅时,被赵师傅看出了异常。

 

一句关切的话语之后,这个男子像个孩子一样在赵师傅面前嚎啕大哭。哽咽声中,我们可以清晰的听见他说:“我在医院里实习没有工资,我爸妈也不理解我,我女朋友也要跟我分手……我就下车烧跟烟”。


视频来源:红星视频

在该实习医生以点烟为由下车后,赵师傅赶紧打了报警电话,语未成句,刚才那个神色凄惶的年轻人已经在夜色中融进了冰冷的河水。

 

所幸最终赵师傅将其救回。

 

民警赶到后,将该实习医生带回派出所联系了家属,目前家属已将其接走。

 

说实话,看到这个消息后,笔者没有觉得诧异,甚至有些理解。

 

他一定有很多委屈,他一定很想做个医生,可是他过的很艰难。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日子很难,他多想身边的人能够和他站在一起,和他一起对抗这种困顿的生活。

 

可是最亲近的父母不理解他,心爱的女孩子也要放弃他了。

 

说实话,要不是看到了这个视频,笔者都要忘了三年前实习的那段日子。

 


“医生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你这么矫情。”

 

尚算年轻的我,在那时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被生活重拳出击”,那是拳拳到肉,直接击溃脊柱让人趴在地上的感觉,而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无力还击。

 

很奇怪啊,除了医学之外的任何一个工种,实习阶段或多或少都是有工资的,但是我们,非但一分钱没有,每个月还得向实习医院交所谓的“实习费”。

 

学校不上课,学费却还是得交。

 

宿舍不让住,住宿费却没免。

 

实习医院不管吃,不管住,不开实习工资,脏活累活跑腿活却一件不落。


图源:视频截图

 

“医生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你这么矫情。”

 

我的某位亲戚,我的“教导主任”,那时已经是家乡一三甲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在当时我流露出委屈的情绪时如此“敲打”我。

 

可是我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又像是一大片湖泊,上面笼罩着雾气。当时我23岁,作为一个还未毕业的大五生,我已经被当初那些同样水平或者许多不如我的高中同学拉开了巨大差距。

 

因为他们,四年就够了。

 

当我还在为了八百块生活费踌躇着该怎么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开口的时候,曾和我一起出发的许多人,已经可以替他们的父母分担一些生活的担子了。

 

少年人就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这些肉眼可见的差距就好像变成了无数个小虫子,在我的身体里蠕动、侵犯、甚至是吞噬。

 

实习开始,每月需要的钱从八百变成了两千。

 

实习医院在市中心,生活成本便跟着水涨船高。学校宿舍不给住了,只得和两三个同伴合租,每月交几百的实习费。每次看到父亲不问什么却在电话里叹口气然后说“明天到银行给你转钱”的时候,都被深刻的无力感和罪恶感包围。

 

“真是个废物!”无数次这么对自己说。


图源:摄图网


“教导主任”又开始“敲打”我了:

 

“慢慢来就好了,咱们这行就是越老越吃香。”

 

那么年轻的这些年就活该蹉跎在这种窘迫的日子里吗?

 

在某次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跑后,我还是没赶上末班车。

 

那天,急诊来了一个外伤致脾破裂失血性休克的病人,我的带教老师答应了我的请求带我上台行脾切除术,为此我加班等到夜幕来临,病人上了手术台,而我却被告知被另一个规培的师兄替换掉。

 

最后我还是进了手术室,只是在一米外的地方远远站着。

 

人的崩溃不一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往往那些琐碎的、无奈的细枝末节堆积在一起,像潮水一样袭来,足够让一个孤身在外乡的年轻人溃不成军。

 

那可能是我最接近开头那个少年的时候。看着渐行渐远的末班车,委屈的心绪一下子涌上来,坐在地上抽抽嗒嗒地开始哭。

 


工作一年半后,我却付不起母亲的一次住院费

 

二十四岁了,从医学院毕业,因为经济状况等各方面原因,我入职了家乡的一所县医院。也许真的如前所说的“在慢慢变好”。

 

前半年,每个月只有1500块的工资,根本无法支付房租和日常生活的开销,所以那时候我还是硬着头皮接受父母的补贴。

 

二十五岁,终于拿到三千块的工资,勉强不用花父母的钱,凑凑合合还上了一半的助学贷款,可还是存不下来钱。


图源:作者供图


我也觉得,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是近来我忽然发现,自己成长的速度已然赶不上父母衰老的步伐了——如今,父母已经到了需要依靠我的年纪。

 

三个月前,母亲干农活的时候发现下腹部一个小小的包块,去老家医院看病说是股疝,学过医都知道,这不算什么特别要紧的疾病,择期手术处理了就可以。

 

母亲说等秋收过去,冬天得空了再去做手术,我也同意了。

 

前两天把母亲叫到我就职的医院,常规术前检查,心电图提示心房颤动,频发室早。看心电图的表现房颤出现三四年了,仔细问过才知道近些年她经常觉得心悸、胸闷,情绪波动的时候还会出现胸前区疼痛。

 

我才意识到这些年来对家人的疏忽。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不明白自己工作的意义在哪里,为了做一个医生,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连最亲近的人都忽略了。

 

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个人精神上的折磨与煎熬顶多也就算个屁。

 

母亲要出院了,但是工作了一年半的我,存款却还不足以结清这次住院的费用。

 

“一事无成”这几个字又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毫无意义。


 图源:作者供图


这些年,没有买过几件新衣服,也不敢谈恋爱,看到喜欢的东西只是咬咬牙忍住,想着再过几天可能就不会再喜欢了,年纪也逐渐大了,原来的那些同伴都渐渐成家,而我还困在如何养活自己、如何照顾好家人、如何承担生活中突如其来的风险、如何尽早还清助学贷款的这些问题里。

 

又一次,被细碎的琐事击溃。

 

可能会好的吧!毕竟看着那些前辈们,好像确实过上了中产的生活,他们说起自己的职业,最常用的词是“稳定”。

 

可目前的我看来,是穷得很稳定。

 

在这些鸡零狗碎的生活困境里支撑着我的,也许就只剩下一点点对医学的热情了。

 

不敢再说理想了,这是个太奢侈的词。理想太美好也太遥远了,我早就在生活的威逼下背叛了曾经素履以往的追求——我得先活下去。

 

很想告诉那个少年,让他再坚持一下下,可是看了看自己,好像坚持了这么久也没看见多大的转机。

 

“过来人”尚不知道该怎么过眼前的坎,怎么敢随便给后来人指路呢。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他如此就结束生命。哪怕是最亲近的父母,最疼惜的爱人,都不值得为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生活或许会好起来,也可能更坏。

 

可无论怎样,我还想再死磕几年。


责编 亦一 敬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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